司倪还是摇头，恐惧让她没有力气再说话。
对方并没有松开搁置在她腰间的手，反而说道：「妳是我邀来的是客人，没道理让客人自己搭车回去。」似乎知道她想再次拒绝，他再说一句：「我正好也要走了，倪倪给叔叔一点面子啊。」
面对萧进现三番两次的好言好语，司倪无话可驳，她一焦虑就脑袋一片空白，马上就被人牵着鼻子走。
萧进现等着她回答的同时，已经一步一步领着她到停车场。
他这次改环着她的肩，肩膀亲暱的与她碰在一起，「少媛应该和妳提过我吧，我对她很好，要什么给什么。」
她不想⋯⋯不要⋯⋯
就在眼前的人试图碰她的脸时，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驶进停车场，差点撞上门闸，急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，对方看似游刃有馀，绕了一圈停车场，最后停在两人旁的停车格。
他们都被这不小的动静吓了一跳，司倪刚以为真的要撞上了。不过这插曲让司倪趁机和萧进现拉开距离。
萧进现被这明显冲着他来的敌意感到不悦，迳自上前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。
「下车！」
让他在年轻女孩子面前出糗就是讨骂。
对方慢条斯理地熄火，萧进现又吼了一次。
车门打开，长腿落地。
来者非常有礼貌，第一句就先道歉。「啊，抱歉小舅，天太黑了，没看清楚有人。」
萧进现愣眼：「⋯⋯朝鹤？」
朝鹤笑笑：「打扰小舅在这和女学生约会了。」
朝鹤连一眼都没看她，做足了过路人的身份，头也不回。
司倪不可置信之馀又觉得自己哪来的脸皮这么检讨别人，千方百计想和他划清界线，现在又巴巴地指望他伸出援手。
近期和商佐也处于冷战期，她单方面挑起的，如果前阵子他没发生那样的事，现在或许就和他在家开心的吃饭追剧，根本不需要强迫自己扩展交友圈，在拥挤的环境和不喜欢的人说笑，借此证明自己。
将自己弄得残破不堪的人不就是自己吗？
这些年来，一直是这样啊，在晦暗中卑微爬行，以为自己藏得足够好，在不被人发现的状态下也能小心翼翼的活着。
不要想着反击，忍一下就过了吧。
朝鹤似是想到什么，忽而回头：「我听大姨说，您最近都在忙工作的事，不常回去。大姨都知道您在忙什么吗？」
萧进现闪过一瞬迟疑，朝鹤日夜流连酒吧，听季少媛说天天被人当成凯子耍，最近还和酒店女人搞在一起，毫无节制，简直和他爸年轻时一样。
对家中事业几乎不闻不问，不可能知道他挪用资金的事。
「小舅知道你最近一定对家里有诸多怨言，刚从国外回来都会不习惯。你只要记得大姨都是为了你好，费尽千辛让你回来团聚，替你找的对象也是为了不让你在亲戚前没面子。我知道以你现在的年纪就是爱玩，但有些事知道后果后就别做了。」
朝鹤先是一笑。
「前几天你爸爸还在说你的事，他是真的很关心你，就是太忙了，你可不要怪他。你老太爷老了，之后也要靠你分担。你大姨这么替你打算，你可要懂得饮水思源。」
司倪从头到尾都垂着脑袋，什么话也没说。
「多谢关心，我反倒羡慕起小舅的婚姻生活，自由自在，舅妈对你的宽容是所有男生都会嫉妒的程度。」
朝鹤这嘲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，司倪都忍不住擡头看了他一眼。她以为自己够没有存在感，却在下一秒撞进那人的眼潭，她仓皇地低下脸。
萧进现嘴角的笑容停一停，「夫妻怎么说也是一种长期合作的关系，处得来才有办法走一生，大家都是互相配合。」
朝鹤认同。
「就是作为晚辈关心小舅的身体状况，人上了年纪也要懂得节制，量力而为才好，万一把身体弄坏了舅妈该有多担心？一年到头也没见几次。」
一语双关，让萧进现的笑容逐渐剥落。
「小舅的事你就不必担心，你刚回来，很多事不清楚。这个家可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得势，而是老太爷的信任。你能回来是你大姨说破了嘴才让你得以站在这，你要是在这段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，那大概一辈子也回不来了。」
后头有萧翠华这个姐姐护着，萧进现根本不怕，她现在可是老太爷面前尽孝道却受尽委屈的好媳妇。
朝鹤处变不惊：「这点小舅请放心，大姨这辈子只在婚事吃了大亏，爱错了人，但也享尽荣华富贵，还能提携自家弟弟。」
萧进现脸上的笑一滞。
「但要记住你我本质上还是不同，老太爷再怎么不待见我也改变不了我姓朝的事实，我永远都是朝家长孙这件事到你死都不会改变。」
司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快人心的场面，没发现自己的目光停留在朝鹤身上。
萧进现的酒大概退了不少，脸上都快挤不出笑容。「很晚了，小舅就先回去，你们年轻人好好玩，今晚我请客。」
朝鹤大方接受。
萧进现只身离开，留下司倪一个人在原地还搞不清楚状况。朝鹤没看她，迳自转身离开。没听见人跟上的声音，本就烦躁的心情不停膨胀，他冷着脸转头便发现她在笑。
茫茫长夜，稀薄的光影在女孩子脸上拢成了一束光，朱唇玉色，长相古典，她比一般女孩子都白，在灯光下连带皮肤好似都镶了辉。
眉睫遂黑，可艳可柔。
他很少仔细看她，戴着面具时没必要，脱了面具后两人互不认识。
即便后来知道她的身份，朝鹤也很少正视她。不过是床上床下的关系，他感兴趣是她的神秘感。
近日不过是因为一时失去掌控感让他心生不衡。
「坏了妳的好事？」
「不是⋯⋯」
司倪百口莫辩，是她太懦弱。
如同那炎热难耐的午后，空气湿濡，掺着令人窒息的尼古丁气味。她不知道该怎么做，该怎么表达自己的不喜欢，她甚至不知道他们当下在做什么。
「愣着不动是等人回来继续？」
司倪没力气与他争辩，于是没再说话。朝鹤因为她这像是默认的举动，心情更糟了。意识到居然拿自己和萧进现那种下三滥比较，他嗤笑一声，接着毫不顾虑后头的人加快脚步离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