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佐笑了一声:「真奇怪,在餐酒馆就谁都可以聊?」
司倪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。「那是我的工作,没必要下班了还要逢场陪笑吧。」
他好面子,见周围的友人谈笑,实则拉长耳朵在听。司倪顶一句,商佐也不遑多让。
「是啊,我的朋友们比不上那些会给妳小费的人。」
「你说什么?」
司倪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商佐惊觉自己口不择言,「对不起,是我说错话⋯⋯」
她并不娇气,可是眼眶还是气红了,她站起身。周围的人见两人似乎起了口角,热络的气氛灭了一半,目光全移往他们身上。
司倪最讨厌这种时候了。
她飞快地收拾背包,心里焦躁,连带动作也跟着慌乱,跨步走时,外套勾上椅背,她一踉跄,整个人摔倒在地,包内的东西全滚了出来。
闹出这么大的动静,连带也引来了其他客人的注目。
司倪狼狈地趴伏在地,议论声充斥着她的耳膜。她看着滚出来的面具,空洞的五官,能够完美的遮住她的脸,却藏不住她始终懦弱的心。
一切都像是一出笑话。
商佐急忙蹲下身要去扶她,司倪不着痕迹的避开手,胡乱将散落的个人物品收进背包,自己起身,镇定的拍掉长裤的灰尘,看都没看他。
「我回去了。」
「等等!司倪。」
商佐烦躁地抹了一把脸,准备跟上去时,被身旁的人扯住了手,「你才刚来没多久,这就要走啦?」
他斜了对方一眼,球队的其他人连忙接话。「她和我们都不熟,待在这也是尴尬。她先走,大家也比较好说话。」
「她看着也不是太想和我们聊天。」
其他人跟着点头附和。
见商佐动摇,身旁人再接再厉。
「我们待会要去蓝湘家看电影,难得大家都在,之后要约就不是那么容易。」他们拱着其中一位对商佐有意思的女孩子去劝。
大家左一句,右一句,商佐也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致,点头应允后,所有人便齐齐欢呼前往停车场。
离开前,商佐在桌下发现一颗糖,看包装就知道是司倪的。她小时候食量比一般女孩子大很多,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喊肚子饿,身形比同龄人大了一圈。
上高中后受到同侪影响,她开始注重外貌,偶尔节食,有时饿得受不了就会吃几颗糖缓解,后来便养成这种习惯。
他并不喜欢她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,下课便刻意带着盐酥鸡去诱惑她。
司倪嘴上总是一边埋怨他,一边将食物塞满嘴,说着下次不吃了,再吃就是小猪仔。
商佐笑了笑,拆开包装纸。
「你那朋友,以前没见过。」
他一顿,循着声音,发现晚到的蓝湘站在街边抽着烟,白皙的长指曲起,熟练地夹着细烟,任由晚风吹乱自己的长发。
「她不太喜欢这类的聚会。」
蓝湘扬眉,富有趣味地说道,「好好保护你的小花,外面的世界有很多诱惑。」
商佐嘴里含着糖。「不会的,她很胆小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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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生营这天,司倪换上队服,她刻意挑了大尺寸,最后套上外套,遮得密不透风,借此得到满满的安全感。
胡亭葳凑近:「妳都不热吗?」
「习惯了。」司倪将外套拉链拉到最底,备战的姿态。
将近半小时的开营介绍,冗长无趣,还有些恼人。
司倪垂着脑袋偷看了一眼手机,她还没回商佐前两天传来的讯息——他问她还在生气吗?下次不会了,不会再带着她去聚会了。
她看多了这种道歉,顺势按灭萤幕,这次要气他久一点!
一道年轻的声音透过广播响遍整座校园,对方先表明会长临时有事由他代为发话,清晰有力的鼓舞与期望活动顺利的发言一字不漏地传遍整座校园。
胡亭葳在旁说这人声音好听,司倪只觉得耳熟。
在新生面前单独自我介绍这件事司倪做不来,全程就由胡亭葳主导,而她自愿做一些劳力活。一早的团康活动进行得很顺利,初尝大学自由的毕业生们,比他们这帮老人群还兴奋,用不着破冰,自成一团。
半天的时间,大家聊天就开始不顾忌了,甚至讨论哪队的队辅最好看,谁单身,谁死会,一清二楚,司倪在这待了两年都不知道有这些传言。
「穿限量球鞋,正在用手机那位就是夜教总召。超帅!十八年来的人生没见过帅得这么不讲道理的人。」
「我怎么觉得对方看上去很冷酷,感觉随便靠近会被剁手!」
胡亭葳凑上来,「他们讨论的人就是会长那群刚回国的旧友,这次夜教也是他提议,真正的高富帅,不过有女朋友了。」
司倪点头,她对这类的事不怎么感兴趣,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回家躺平。
口袋的手机忽然震动。
弟弟:姐姐在忙吗?
Ni:有事?
弟弟:姐姐知道圣庆吧,开学后有校际篮球比赛。我们不见面,但妳能不能来看我比赛?
傍晚,活动长就来催大家洗手用餐,准备迎接众人期待的夜教。一群新生叽叽喳喳的坐在活动中心,司倪看着跑上跑下的核干,直觉出事了。
果不其然群组立刻收到征求小队辅扮鬼的讯息。
天助我也!
「我自愿!」司倪快速举手。这大概是她今日主动开口说的话,嗓门还很大呢。
「妳可以吗?」
「当然!当然!」
躲在暗处,比面对十几双眼睛强多了。
司倪到现场后,收到一顶假发和一袭破旧白裙,套上后,她嫌不够,摘下眼镜,拿起一盒化妆品在旁涂抹。
活动长再次进来催人。
当他见到最后跟上的司倪,视线一凝,下一秒吓得惊声尖叫,周围的核干连忙上前关心。司倪感到抱歉,举起一双画得鲜红的手,咧嘴一笑:「啊,抱歉,我好像画太过了。」
其他人看清她血淋淋的装扮,也忍不住倒退几步。「⋯⋯不错,还满认真。」
这一声欺凌的叫声倒是成功让礼堂的新生们噤声,气氛也在一瞬间诡谲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