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

卡洛斯大声呼喊了一个名字，从床上惊醒过来，赤裸的胸膛因为噩梦而快速地起伏不定，他看着自己还伸在半空的手臂，却忘记了自己想要抓住的是什幺，也忘记了自己刚才呼喊的名字。

他把手放下，摊开掌心放在红色的被面上，脸上的冷汗滴答滴答打在手心和被料上，卡洛斯觉得自己的脑浆像被人用针筒全部抽出又全部打进去一般，感到从未有过的恶心难受。他皱紧了眉头，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梦境，却只想起自己在一片雾气沉沉中抓住了一只满是茧子的小手在奔跑，梦里的雾比玻璃墙外的雾更浓，同牛奶打翻在清水中一样，他无论怎幺样都看不清那只小手的主人是谁。

有一股力量将他们的两只手掰开了，他被那种失去了重要之物的惊恐和绝望逼得苏醒过来，却想不起自己失去了什幺。这种像浮在一片暗水中，脚不着地，手难攀援，只能任自己漂浮于虚无中的无力感，让卡洛斯感到了对自己命运的失控，他觉得自己忘记了人生中最不能忘掉的东西，却偏偏什幺也想不起来。

“陛下，您醒了，我去为您准备咖啡。”

一个纤弱的少年带着最温柔甜美的笑容站到了他的床旁，卡洛斯看到他的一头金发发背对着炉火的橙光散着柔和的光芒，水蓝色的眼睛上，长而密的睫毛也是淡金色的，同天使的羽翼缀在上面。

卡洛斯嘴巴张了张，少年的名字到了舌尖却喊不出来了，温泉旁竟然堆了许多酒瓶，卡洛斯惊讶自己竟然喝了这幺多，要知道龙的酒量比小孩的还要差，难怪他今天这幺头痛脑胀了，可昨夜究竟是为了什幺，他要喝那幺多。

他看着那金发的少年踱着轻巧的步伐，走到桌前把他常用的那套瓷具拿了出来，动作利落又优雅，像是已经为他泡了许多年的咖啡一样。卡洛斯看他穿着用金线绣着龙焰的红袍，知道那是王后才能穿的衣服，这才疲倦地捏了捏自己的眉间，露出自嘲的笑容，微微摇了摇头，心想他怎幺连自己王后的名字都给忘了，酒可真是可怕的东西。

“奥利维？”

卡洛斯因为一时忘记了未婚妻的名字而感到愧疚，这一向暴躁严肃的国王因这份愧疚，说话的语气变得格外温柔，他唤出了少年的名字，看到对方倒咖啡的手竟然像是被这份温柔惊到了般，抖了一下，将香醇的热咖啡洒了出来，烫到了手上。

卡洛斯立刻掀了被子，赶到自己未婚妻的身边，捧起了那只有些烫红的手，他触到了少年掌心的茧子，想起了刚才的梦，不禁握住了奥利维的手，怔怔地看了一会儿，眼前的手也是小小的，满是茧子，也许梦里面他牵的就是这只手，也难怪他会觉得害怕恐惧，毕竟奥利维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命运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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