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夜。
雪絮无声,先是试探,继而急促,撞在教室玻璃上碎成更细的屑,一条水迹歪歪扭扭地滑下来,像谁憋着哭又不敢出声,只好把泪抹在袖子上。
灯光被水痕切成碎金,浮在冰冷的窗面上,一会儿聚,一会儿散,叠叠虚软的暖黄倒影,悬在无边漆夜里,寂寂浮沉。
屋后空调吐着暖意?抑或早已喑哑。
空气凝滞,吸饱了旧纸张和风雪的气息,头顶灯管兀自嗡鸣,是这片庞大寂静里唯一恒久的低语。课桌沉默列阵,桌面狼藉,散乱的试卷、卷了毛边的书本、横斜的笔,还有那几只保温杯。
杯盖歪在一旁,杯口,热气丝丝缕缕地逸出,在清冷的空气里固执地蜿蜒、攀爬,逸开,消散,终是消融于高处昏黄的光晕里。旁边摊开的试卷上,姓名已模糊难辨,唯有一道猩红的分数,被粗重地勒在纸页中央,刺目地悬着。窗玻璃蒙着厚厚的水汽,将窗外那吞噬一切的夜,彻底糊成了一片混沌的灰。偶有暗影,不知是人是猫,在走廊尽头倏忽掠过,旋即被寂静囫囵吞下,了无痕迹。
这冰封似的寂静,并未锢住多久。
晚自习的上课铃早已响过,教室后方的空气却隐隐发酵,嗡嗡的低语,像一群越冬的蜂,沉闷地、粘滞地在角落里盘旋、鼓噪。
源头,是教室后墙。
一张簇新的、印着密匝匝表格与数字的白纸,被胶带死死黏在冰凉的瓷砖上,那是班主任在晚自习开场时,便钉上去的期末成绩总榜——一具刚被宣判的尸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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