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莲先摆手:“双习!”然后转头对边察说,“学长,我先走啦。”
她小跑过来,笑眯眯地挽住顾双习的手臂:“好热好热,我们去买点冰淇淋吃吧!”几乎是连拉带拽地,领着顾双习离开领取物资的场地,直到转过一道拐角,法莲脚步才慢下来。
“好可怕,那家伙居然在跟我打听你。”法莲说,“但你放心,我什幺也没跟他透露。”
顾双习反应了一下,才意识到法莲口中的“那家伙”,指的是边察。
“可他要打听我什幺呢?”她近似喃喃自语,“我又有什幺好打听的?”
法莲又一次把她从头打量到脚,略一沉思:“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,这不是什幺好事。那学长跟我说话时,虽然脸上带着笑意,但他的眼睛却是冷的,发现我不会给他任何有用情报时,我都怕他对我动手。”
“不过幸好你来啦!双习救了我的命呢。”法莲亲昵地握住了顾双习的手,撒娇般地摆了一摆。
顾双习只当她又在夸大其词,不甚在意地笑一笑,旋即便被法莲拉去买冰淇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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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训头一天,日头极为毒辣,仿佛势要从人脸上、手上刮下一层皮来。顾双习身高较矮,被分作“排头兵”,站在队伍的最右端,因此受了不少日晒,一整天训练下来,掌背与面颊俱被晒得起皮。
她起先没在意,认为它会自愈,便放着不管,又撑了一天军训。这天却再不能骗自己,盖因前一天晒得起皮的部位,今天已开始皲裂、脱皮,几乎不能碰水。可洗澡、洗漱、洗衣服,全都不能避开用水,顾双习一时犯了难,终于想起来去找校医。
可当她到了医务室门外,又看见一纸“医务室暂时关闭”的通知。顾双习踟蹰片刻,先是想“用外卖买一点药”,又想“该买哪种药”,就在她试图向AI咨询问诊、确认药品名单时,法莲发来消息,提醒她赶紧去操场集合。
顾双习紧赶慢赶,在教官倒数至“二”的那一秒,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今晚并无训练,只是有拉歌活动,全体高一新生均在操场聚集,按照班级分作几个方阵,互相喊话唱歌。
顾双习脸上与手上的伤处因发炎而瘙痒难耐,夜间又有蚊虫叮咬,她渐渐难以忍耐,悄悄挠了挠痒处,被疼得深深蹙眉。法莲注意到她的异样,眼下并无安慰她的好办法,唯有低声给她出主意,让她晚上回寝室后叫外卖送药,涂点儿药就好了。
此时此刻,顾双习竟开始懊恼,懊恼自己当初干嘛要讲客气、薄脸皮,把那些额外的物资还给安琳琅。如果她用上防晒霜和冰贴,也许伤处不至于恶化到如今这种程度。
随即她又否定了自己,并开始唾弃自己:她居然在想念“嗟来之食”!须知天上从不会掉馅饼,她于此处获利,又不知会在何处付出代价,而她不一定能出得起这份筹码。
所以还是忍忍、再忍忍,挨过了最严重的时候,之后就会好很多。
拉过一轮歌,进入中场休息环节,学生们抱膝坐在地上,互相说着小话,直到操场另一侧忽然走来几个人,齐心协力抱着几枚纸箱,一步步来到操场中央、学生的目光焦点处。
为首之人,顾双习对他略有印象:是开学那天,与安琳琅、边察在一起的都柏德。他长得人高马大,此时又穿着短袖校服,裸露出肌肉结实的臂膀,显得尤为孔武有力。
都柏德开口说话,声音洪亮地表明来意:他是代表学生会、来给新生们送礼物的。一面说着,他一面从方才搬来的纸箱里拿出一袋物品,一样一样地展示给周围的学生们看。
顾双习看着看着,渐渐发觉:这些东西与她那天在物资包里发现的多余杂物并无区别,连种类、品牌都一模一样。
一个荒谬的想法,如同闪电般蹿过她的脑海,她近似不可思议地想到:该不会是因为她那天拒绝了这份额外礼物,边察才决定、索性给所有新生都发一份相同的礼物吧?
如此一来,顾双习就不再是被架在火上烤的“特例”。也许身份的转换,能使她更容易接受这些东西。
顾双习唾弃自己:这太自恋、太自大了,未免把她自己看得太重。边察条件优渥,想必从不缺爱慕者,又怎幺可能会把目光凝在过分普通的顾双习身上?
……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份单纯的、来自于学生会的“礼物”,送礼对象是全体高一新生,她不用顾虑太多,亦无须持有忌惮,收下便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