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兔(1)

安琳琅走近门卫室时,守在门边的都柏德向她使了个眼色,她心领神会地顿在原地,直到屋内边察说了声“进来”,她才推门进去。

今天是迎新日,考虑到学生会将驻守在校门口迎接新生,学校便把校门右侧的整间门卫室暂时拨给了学生会做休息室。

此时已近下午六点,迎新活动基本结束,大部分留守在校门处的学长学姐们业已散去,只留下几名学生会骨干扫尾。

边察刚打完电话,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整理文件。傍晚仍残留暑气,安琳琅和都柏德俱热出一头大汗,边察却兀自冰凉、干爽,衬衫和长裤亦纹丝不乱,仿佛与此世隔开巨大鸿沟,他独自活在玻璃球里。

琳琅递上手机,屏幕上显示一张照片,画面内容正是顾双习坐在学校商店的就餐区,一边吃三明治、一边滑手机。边察单单瞥一眼,冷笑先攀上唇角。

她当时是怎幺说的?“妈妈提前给我做好了饭菜,装在保温饭盒里让我带来学校”——这种谎话也编得出来!宁愿装傻充愣,也不肯和他去吃饭。边察确不理解,顾双习为什幺如此忌惮他。

他对她存有龌龊心思不假,也确实短暂借用了她的手、行不轨之事,可她应该什幺都不知道才对。

明明在她面前、至少在她眼睛能“看到”他的时候,边察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,甚至堪称体贴、可靠:她有难时,他及时出现、替她排忧解困,顾双习不仅该感谢他,还应对他怀有好印象。

然顾双习似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,好处尽数笑纳,却不愿给出对等的反馈。她依然保持警惕、保持怀疑,拒绝踏出安全区。边察无所谓她有何反应,索性这才第一天,太容易上钩的鱼反倒像早有预谋的设计。

何况他目前也不能确认,他对她的“兴趣”能持续到什幺时候……或许就像他儿时饲养的那只白兔,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,他便悄悄将那只兔子割喉后掩埋。

明知他不尊重、不爱护任何生命,却出于一时兴起、鲁莽地豢养了一头活物,进而需要面对与之有关的一切:譬如宠物不可能永远听话,它的大脑尚不能理解人类的需求和指令,必然会做出与主人心意相悖的行为。

而边察向来缺乏忍耐力,极易生烦生厌,又无责任感与怜悯心,一旦将“宠物”划作“累赘”,便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。

杀害那只兔子后,他将它埋在了花园里。等到来年春天,那处花圃被它的尸体滋养得格外欣欣向荣,边察父母还因此特地表彰了园丁,他们以为是他育花有方。

唯一知情者边察,默默按下所有,直到母亲问他“兔子去哪里了”时,他才轻描淡写地回一句:“有天我发现笼门打开着,兔子却不见了,我想大概是它自己逃跑了吧。”

说出这句话时,边察正在脑海里回味着杀死白兔的那一瞬间,动物血液喷溅到他手指上的触觉。温热的、粘稠的,散发出蓬勃腥气,使他感到厌恶。

兔子在他掌下动弹几下,彻底没了动静,身躯依旧温暖、柔软,边察却明白,它已真正死去。它安静地蜷缩在垫布上,鲜血迅速染红、浸湿了那方布匹,边察赶在血液在他桌面上留下痕迹以前,将尸体运到了花园、埋进了泥土里。

如今,那股温热的、粘稠的触觉再度重演,却不止流淌在他的指尖。

他将精液弄在顾双习和他的掌心,又用纸巾仔细擦拭干净那些液体,刻意没祛除、掩盖腥膻气味,由此留下线索、试探看看她会不会去寻找答案。

她拒绝探寻也罢,边察不在乎她是否回应他的要约。他只是有点好奇、有点不确定:若他步步紧逼、穷追不舍,是她先招架不住、缴械投降,还是他先自觉无趣、鸣金收兵?

边察更倾向于认为,他会先丧失兴趣。顾双习与他昔年所养的那只白兔,本质上也许并无太大区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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