积压了半月的欲念终于在心爱之人面前尽数倾泻。
安承煜胸膛剧烈起伏着,额前碎发已被汗水浸透,黏在眼尾。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指尖仍贪恋地流连在少女纤细的腰线上。
“殿下,老奴来送早膳了。”苏姑姑的叩门声打破了屋内寂静。
安承煜回过神,这才发现怀中少女早已昏睡过去,他扯过袖口拭去她身上残留的浊液。
锦缎丝绸擦过娇嫩肌肤时,安稚初无意识地轻颤了几下。
片刻后,他松开她,起身打开了一扇窗户。
窗外寒风微微扑了进来,冲淡了屋内暧昧的气息。安承煜垂眸看着自己黏腻的指尖,取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,嗓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情欲:“进来吧。”
门轴转动的声响刚起,身着锦袍的男人便已与门外之人错身而过。
苏姑姑还未来得及行礼,耳边只听见太子低沉的嗓音随风飘来:“好生照顾她。”
苏姑姑应下声来,再擡眼时,那道挺拔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,唯余阶前几片被疾步踏碎的薄霜。
待她端着漆木食盘迈进内室时,只见安稚初独自蜷在锦衾间,被褥凌乱地堆在腰际。
晨光透过纱帐,在少女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“公主,该用早膳了。”苏姑姑轻声唤道,她将食盘放在床边的紫檀矮几上,俯身整理被褥时,手忽然一顿。
少女青丝散乱,单薄的寝衣半敞着,露出锁骨处几处可疑的红痕。
苏姑姑眉头一皱,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残存的腥膻气味。
她眼眸微敛,想起昨夜护送公主回府的萧忱。
那孩子打小就喜欢公主,若是公主如今选择的是萧将军,倒是比起那个满腹算计的谢清辞要好得多。
—
又过几日,转眼便到了安稚初及笄的日子。
帝后龙颜大悦,特地在行宫设下大宴,要连庆三日三夜。
金碧辉煌的宫殿张灯结彩,朱红宫灯映照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瓦,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,一派盛世喜庆气象。
明面上虽是为庆贺永嘉公主及笄,但明眼人都瞧得出,这场盛宴还有另一层意味。
朝中与驸马之位适龄的世家公子尽数受邀前来,一个个锦衣华服加身,玉冠束发,腰间环佩叮咚。
这些青年才俊或立于回廊下吟诗作对,或临水榭抚琴弄墨,看似闲适风雅,实则眼角余光都不约而同地瞥向主殿方向,暗自较劲。
安稚初端坐于皇后身侧,发间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,垂落的珠帘在她光洁的额前投下细碎光影。
她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,目光低垂,却仍能清晰地感受到殿内无数灼热视线的注视。
皇后笑意盈盈地拿起案几上那摞精心装裱的画像,每一幅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青年才俊,家世显赫,品貌俱佳。
她侧身看向身旁的少女,柔声道:“永嘉,来挑挑,看看有无中意之人。”
安稚初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,便轻摇螓首:“母后就饶了永嘉吧,女儿还想多陪父皇母后几年呢。”
“哦?”皇后凤眸微眯,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,“这倒奇了,你父皇前些日子还说,你特意去求他赐婚来着。”
安稚初闻言,指尖微蜷。
她忽然想起,今日的及笄宴,那人或许也在受邀之列。
说来可笑,从前她恨不得日日黏在他身边,如今却连偶遇都会觉得心烦。
也不知萧忱跑去了哪里,整个上午都未见人影,她擡眸缓缓环顾四周。
昨夜云消雨歇,男人分明还说过要送她一份大礼,可今日宴会已快过半,他却还迟迟未现身。
目光流转间,倒是对上了殿角处谢清辞的眼睛。
男人今日着了件青竹色锦袍,手捧着一朵红梅枝,在满殿华服中格外清雅。
安稚初心头蓦地刺了一下,随即又归于平静。
她淡漠地移开目光,便未曾看见男人瞬间晦暗的眼神和攥得发白的指节。
“赵家公子前些日子得了件上好珠翠,说是要献……”一旁的皇后仍在絮絮叨叨说着。
“母后,儿臣头疼。”安稚初突然出声打断,纤指装模作样地轻揉太阳穴,步摇垂珠簌簌晃动。
她余光忽然瞥见方才看到的那抹青竹色正朝着这边走来,腰间还系着她当年亲手所赠的玉佩。
安稚初不想与其打照面,便起身向皇后匆匆告退离席。
她走至别处,拉住正与青年男子逗趣的宁婧妍就要往后花园去。
刚转过回廊,身后便传来一声克制的呼唤:“公主。”
谢清辞立在朱红廊柱旁,冷白的手指几乎快将梅枝碾碎,他声音低涩道:“臣有事要与公主说。”
安稚初听见,脚步微顿,自知躲得了初一,躲不过十五,她侧身对宁婧妍轻声道:“宁宁,你先去园中等我吧。”
“稚初,你和谢大人还有啥可说的,我们还是走吧。”宁婧妍警惕地看了眼谢清辞。
“公主留步,”闻言,谢清辞急急上前两步,喉结滚动,“臣不会耽误太久。”
多日未见她,他不想错过今日机会,说话时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。
安稚初这会儿才转过视线看向他,目光直直落在他手上那束红梅上:“这花是要给我的?”
见她主动与他说话,谢清辞眼中泛起希冀的光。
下一秒,眼前少女忽然莞尔一笑:“梅花傲洁,最是配谢大人的风骨。”
她玉指轻擡,像是想从他手中接过花,却在即将触到花枝时又骤然收回,“可惜了,本宫如今最讨厌的便是梅花,谢大人还是自己留着赏玩吧。”
话音刚落,安稚初便见谢清辞眼中笑意骤然凝固,高大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。
良久,他张了张嘴,却只发出了气音:“公主此话是何意?”
安稚初淡漠擡眸,眼中凝着寒霜:“字面意思。”
“可公主从前分明最爱梅花。”谢清辞喉结滚动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花枝上的纹路。
“从前是从前。”安稚初望着他,红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,“就像这玉佩,旧了就该换新。”
话落,她突然伸手扯断自己腰间与男人成对的玉佩,任由那枚玉佩砸在了青石板上,摔了个粉碎。
玉碎声清脆刺耳,谢清辞像是被这声音钉在原地。
他怔怔望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佩,像是一下被人抽走了魂魄。
安稚初冷眼瞧着他这副模样,心中讽刺之感更甚。
他怎幺能演得这幺像啊,明明从未将她放在心上,此刻却还要装作一副受伤的模样。
真虚伪。
安稚初懒得再与他纠缠,转身拉着宁婧妍就要离开。
可还未迈出一步,手腕便被一股力道攥住。
谢清辞手指冰凉,力道却大得惊人,像是怕一松手,她就会彻底消失。
男人眼尾泛红,那颗泪痣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,嗓音低哑得几乎破碎:“公主,至少看看臣为你准备的生辰礼,可好?”
不等她回答,他已擡手示意。
一旁小厮匆匆捧来一盏精致的兔子花灯。
玉兔栩栩如生,红宝石镶嵌的双眼在烛光下熠熠生辉,正是上元节那日,她站在灯谜台下,仰头望了许久的那一盏。
“臣贺公主芳辰。”他低声说道,双手将花灯奉上,姿态近乎卑微。
安稚初眸光微动,却并未伸手。
少女面无表情说道:“谢大人有心了,可惜本宫早就不喜欢这些小孩玩意儿了。”
谢清辞神情微僵,却仍固执地举着花灯:“臣记得公主说过,想要这个兔子灯。”
“是说过。”她打断他,终于擡眸直视他的眼睛,目光平静得令他心颤,“可那日本宫想要的,从来不是这盏灯。”
她指尖轻点灯面,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:“而是那个愿意为我费心赢下花灯的心上人。”
话落,安稚初指尖轻轻推开那盏精致花灯:“如今,这些都不需要了。”
四周霎时寂静。
安稚初也不想再与他多言,挽着宁婧妍的手便径直离去,裙摆堪堪扫过男人的衣角,却再不像往日那般为他停留。
她一动身,站在廊下观望的世家子弟们立刻蜂拥跟上,有些大胆的已上前搭话,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她远去。
谢清辞站在原地,手中仍捧着那盏无人接过的花灯,烛火摇曳,映出他更显惨白的脸色。
直到此刻,他才终于意识到。
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,生来便是会被万人所追逐的明月,而他,或许只是她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。
如今她及笄礼已过,京中多少世家子弟趋之若鹜,只盼能得来她的青睐。
或许不久之后,她便会在其中择出一位驸马,然后彻底将他这个人从记忆中抹去……
这个念头一起,心脏像是被冰锥刺穿,寒意混着剧痛在胸腔里炸开,疼得谢清辞几乎快要站不稳。
往日一颗静如深潭的心,蓦然似被无数石子砸出深深浅浅的涟漪。
他见不得那石子乱他心神后便沉入水底不见,更受不了心湖上那片涟漪,渐行渐远再不回头。
他默了两息,丢下花灯,折身往少女离去的地方追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