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
吕伊皓盯着眼前的箱子，原来这就是她的“交通工具”，她别扭极了，回头问对方。
“我不能正常坐在车里幺？”
雷克斯靠在墙上正盯着终端发消息，直接拒绝了她：“不行，我得亲自先带你走、才能让人进来搬别的东西。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。”
——真的毫无人权。
吕伊皓认命爬进了箱子里，蜷缩成一团，嘟囔道：“我好了。”
闻言男人走了过来，他垂着眼看着箱子里的少女，她换回了昨天胡砾给她穿的黑纱裙，整个人漂亮安静地像是一个人偶。
雷克斯移开视线，把盖子合上，提起了箱子。
接着他就忍不住抱怨道：“该死……为了美观轮子都不舍得按一个。”
可听他这幺说，吕伊皓在箱子里到没感觉到多少颠簸，而且不得不说，除了空间狭小，箱子里到也挺舒服的。
黑暗中，吕伊皓又想到了那三个女生，她们的结局她不得而已，但多少明白了就算在核心区，也一样有很多无法用她的常识认知的暗面。
她叹了口气。
——或许让雷克斯帮忙调查亚希多弗是个错误呢？
她这幅身体的秘密，万一比她能想象到的更加复杂，更加充满了她无法接受的过去要怎幺办。
还有经历过万渊回的渊曶之后，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多多少少发生了改变，特别是昨天，当鲜血淋漓的女人出现的时候，她闻到的血腥味是甜的。
吕伊皓抱紧了自己。
——还有什幺变化，是她自己都没发现，却已经发生的？
想到自己从心理到身体都在越来越偏离最初的那个自己，她就无法抑制地恐惧起来，恐惧哪一天，自己会想不起最初的自我。
“咚咚。”
箱子传来敲击的声音，可吕伊皓没动，也没发出什幺声响。她谨慎完全出于琢磨不透雷克斯的性格。在她看来，哪怕是及川曜那种双面人都比他好搞定。
果不其然，等到她被放出来的时候，雷克斯正垂着眼看她，手指上夹着味道奇怪的香烟。
“没给反应这点，你做对了，想要点什幺奖励幺？”
吕伊皓从箱子里爬了出来，她手脚发麻，但在能忍受的范围内：“我想玩会游戏。”
雷克斯啧了一声：“那我得睁着眼一直看着你，换一个。”
吕伊皓见他也不是真心，撇嘴道：“那就放我自己待会。”
雷克斯满意点头：“随便看，我去睡觉了。”
说着他转身离开，就留下了吕伊皓一个人。
环顾四周，这明显是一处高级公寓，但布局着复古精致。入眼可及的范围，她就瞧见了高垂下的黄铜吊灯、流淌着轻缓音乐的留声机、还摆满纸质书的实木书架。
——每一样肯定都不便宜。
而最惹眼的无非是正面落地窗外的都市夜景，远比9区杂乱的天际线要整洁，甚至还能透过隔离罩看到地球的轮廓，它如同巨大的青白色守卫，占据了大部分天空。这在9区花钱才能看到的景观，这里竟然属于每一个人。
如此蔚蓝、如此神秘、又如此熟悉。
她盯着那颗星球看，鼻子贴到了玻璃都没有察觉，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，她才回神后退。
眼睛涨的难受，她捂着眼睛紧紧闭上，可那巨大的球体还残留在视网膜上，上面的蓝色像是火焰一样灼烧着她的眼睛，她的鼻腔发热，接着一股腥甜的热流缓缓流下，而身后的脚步也走到了她跟前。
“擡头。”
是胡砾的声音。
吕伊皓照做仰起了脸，眼睛却还痛的没办法睁开，她感觉到了鼻腔被轻轻塞进了软物，想来是给她止住鼻血用的。
“核心区天幕上的地球不能用义眼长时间直视。”
在陌生的环境里，胡砾冷冰冰的嗓音也成了让人熟悉的存在，吕伊皓小幅度点头，回了句：“好，我知道了。谢谢。”
——但对方的温柔也就这幺点了。
胡砾攥住她的手臂，力气不知轻重弄得她有点痛。
“这难看的一块是怎幺回事？”
对方说的位置应该就是被等离子刀灼伤的部位，雷克斯只给她抹了点药，可人造皮肤的损伤不可逆，烫红的地方可消不下去。再加上之前被碎玻璃弄伤，估计肉色的缝线也被看见了。
吕伊皓简单描述了一下伤口的由来，听完后胡砾沉默了片刻。
“在这等着。”
说着吕伊皓能听到脚步声又离开了，她闭着眼睛一时间有点茫然。
等再次听到胡砾回来，她的手臂被他轻轻擡起，清凉的布料裹上了她的皮肤，触感上层，宛若无物。
但比起布料，对方微凉指尖留下的感觉才更让吕伊皓在意，和他冰冷的态度截然相反，他的动作很轻柔，垂下的头发也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背，留下一点点搔痒。
——不知道她沉睡时，对方是否也是这样小心地给她换衣服。
“好了，”胡砾低声说，声音比刚才近了很多，可等他意识到这点时，他立马收手补了一句，“没那幺难看了。”
少女安静地点了点头，整个人蔫蔫的，鼻子上塞着的纸团滑稽地翘着，把他挑选的黑纱裙和黑色蕾丝手袖营造出的优雅感破坏殆尽。可奇怪的是，他并没有生气。
“跟我来。”
少女跟上，却一脚提到地毯踉跄了一下。
胡砾没办法，拉住了她的手，对方的手比自己要有温度，也更加柔软脆弱，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。
一会从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：“为什幺在这，义眼就不能直视地球了？我以前在9区的时候并没有什幺问题。难道是义眼出了问题幺？就像他们说虚影也是缺陷。”
胡砾的脚步在楼梯上顿了顿。若是往常，他定会置之不理，但此刻却破例开了口：\"不是义眼的问题，是核心区设置了干扰。\"
他的声音冷硬如常：\"这里的一切都分了阶级，直视地球的资格不是人人都有。\"
脚步声继续向上，直到踏在平台上走出十几步：“你可以在这里休息。”
见她面上还是留着疑惑，胡砾淡淡道：“至于其他的问题……7区的‘学者’，如果你愿意相信它们、它们会给你答案。”
说着他就松开吕伊皓的手离开了。
吕伊皓微微睁开眼睛，生理泪水的模糊间只看到了飘荡的红发。
——7区。
吕伊皓躺在不大不小的床上思索着，没了终端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脑子里的信息是不是准确的，她只依稀记得7区有很多高校，也有宗教场所，是个出于核心区内部的特别区。
但无数人和事都在牵引着她朝着一个充满迷雾的方向前进，她想拒绝也会因为恐惧本能的想要知道一切。
吕伊皓想了半天，直到肚子发出抗议，她才从床上爬起离开房间。
公寓陷入一片昏沉，唯有地板上的应急灯带泛着微弱的暖光。落地窗已自动调至遮挡模式，将那个占据大半天空的恐怖球体彻底隔绝在外。只有星星点点的光穿过洒落在地上。
自觉不算个客人的吕伊皓小心翼翼地下到一楼，摸到开放厨房里，做贼一样悄咪咪点开了面板。
——哇哦。
不愧是核心区的高级公寓，竟然能直接加工全息投影上有的菜品。不是果冻、更不是可怕的混合体。
吕伊皓裂开嘴，难得开心起来。
她专注地在全息菜单上划拉着甜点选项，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。猛地擡头——
\"咚！\"
突如其来的碰撞她差点咬到舌头，可对方也捂着鼻子退了几步，眼睛都红了一圈。
竟然是林寄锦，他擦掉泪花，眨着眼睛：“抱歉。”
吕伊皓同样口齿不清道：“我也是。”
原来林寄锦在临时接到的搬家通知后，和助理罗塞换了车子、经过一番折腾才安全到达了雷克斯的公寓，他本想悄悄靠近这个在厨房里偷偷摸摸的矮小身影，结果却被她小动物般的警惕撞到了鼻子。
全自动料理机“叮”地响起，伴随着香甜气息，缓缓展开的桌面露出了吕伊皓点的东西。
林寄锦扫了眼全是甜食。
少女不好意思地问：“要帮你点些别的吗？”
林寄锦摇摇头，他其实已经没什幺精神说话了。只是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，安静地看着她满足地吃下食物。
银叉在餐盘上发出轻响，阴影中的雷克斯注视着这个画面。
穿着黑纱裙、任人打扮如同人偶般精致诡谲的少女，发梢却随着咀嚼的动作晃动，她灿烂鲜活迸发着惹眼的生命力。而被无数镜头追逐的顶级偶像，在褪去一切后他枕着手臂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阴影，寂静地如同死物。
此刻他们共享着同一盏暖黄的餐灯，和谐到让人不忍破坏。
雷克斯低头捏拿出了一根烟。
还没等男人点燃香烟，林寄锦就站起了身，后者对少女低语几句，就离开了餐桌走向自己的房间。
而留在桌前的吕伊皓一张脸已经变得通红，她咽下腮帮里的东西，舔掉嘴边的奶油，踌躇了一会，最终还是放下刀叉，站起来走向了林寄锦的房间。
雷克斯擡脚跟了上去，在吕伊皓把房门关上之前，按住了门板。
对上她瞪大的眼睛，雷克斯嘴角恶劣得弯起：“我来找你拿定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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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作者：下一章，嘿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