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
墨宸的气息已恢复七成，封印一解，整座山谷仿佛都承受着他无形的威压。他却强行将灵压压至最低，就如同当夜黑焰翻涌之际，他将自己从疯狂边缘扯回，只为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。
「若你有事，我会追着你的魂魄至冥海深处，将你碎骨重炼也好——我也绝不放手。」
那句话如烫铁印入秦晞心中。那一夜，他指尖传来的温度，至今仍残留在她骨血深处，既像吞噬，又像救赎。
她坐在洞口岩石边，任风乱了长发，眼神落向云雾未散的山谷。与墨宸并肩无语，却仿佛连心跳都与他同频共振。
——
清晨的阳光透过林间洒落，灵族圣地的古石阶上映着层层金辉，也照出每个人脸上不同的情绪。
「送君千里，终需一别。」
兽灵王身披银白长袍，威严中带着寂然，唯在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时，柔和了些。他俯身替牠理了理额前的毛发，语气低沉稳定：
「这条路不会平坦，但你已不是需要躲在谁身后的小狐狸。」
小团子眼眶泛红，小爪拉住他的衣角，低声道：「父亲……你也要保重。我会护着他们的。」
兽灵王笑了笑，指尖点了点牠额心：「灵血流转，莫忘初心。」
秦晞向他一礼，语气诚恳：「多谢这段时间的庇护。若非灵族相助，我们已难支撑至今。」
兽灵王目光深沉，望向她与墨宸手上交织的灵印：「千年来，冥灵两族从未真正共誓。你们的誓印，或许真能改变命数。」
众人依依道别，踏上归途。随着灵族长老开启封印之门，他们步入通往人界的灵脉通道。空气中弥漫微弱雷光，楚鸣巍的气息已悄然聚拢。
墨宸走在最前，冥焰如火伏兽般翻涌。他微微侧头，声音如刃：「他已知我们行踪。这段归路，注定不平静。」
秦晞握紧灵石，额角沁汗。她感觉到，有什么东西潜伏在前方，像是在伺机而动。
「我不怕。」她擡头看着他，声音清晰坚定，「你在我身边，我就什么都不怕。」
墨宸没回头，只伸出手。她将指尖交给他，他紧紧握住。
「别放手。」
这一次，他的语气，不再是命令，而是哀求。
——
灵脉通道的出口，危机猝至。
数道黑影从地脉缝隙中跃出，周身缠绕着楚鸣巍的妖灵之气，是为狩猎秦晞而来的傀儡阴兵。一道冥雷破空而来，直取秦晞心口。
「小心！」墨宸挥手冥焰护她在后，身形化为一道黑影迎向敌军。
江语彤银针破风，组阵断攻，傅宴骁则稳守后方，护住秦晞与小团子。
紧接着第二波傀儡袭来，攻势更加凌厉，直逼江语彤与傅宴骁。
傅宴骁冷眼观阵，低声道：「这不是突袭，是……试探。」
远在黑域的楚鸣巍，气息与傀儡之眼相通。睁开双眸，他冷笑出声：「誓印……他竟真与她缔下誓印。」
他指尖轻动，更多傀儡在黑影中苏醒。
然而，下一瞬，一股强悍灵意猛然穿透而至，直劈他识海。
「楚鸣巍。」
墨宸的意识穿透结界，如雷鸣落心，带着焚心的怒意。
「你还不肯收手？这条路，只会引你坠入九幽。」
楚鸣巍冷笑，语气不带温度：「你本可与我共掌阴阳界，如今竟为一凡人甘愿沉沦？」
「她，是我立誓守护之人。」
墨宸语气森冷，「你若敢伤她一分，我必让你神魂俱灭。」
楚鸣巍不语，只擡手一挥——
「那便让你们，亲手毁了彼此。」
随话落，阴兵化作黑气，瞬间退去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——
夜幕降临，林间营地。
秦晞靠坐在岩石边，脸色苍白如纸，江语彤探脉时眉头紧锁。
「她体内灵息混乱，是誓印反噬未平，又遭傀儡暗印侵体……」
墨宸沉默无语，眸底汹涌着懊悔与怒火。他俯身，掌心贴在她额间，冥力如水缓缓注入，温柔到几近惧怕惊扰。
小团子一言不发，窝在她怀中，紧紧守着。
夜风低鸣，林叶微颤。
「对不起……」秦晞睁眼，声音如风中细语。
墨宸垂眸看她，嗓音哑哑：「是我不该让你牵扯其中……」
她轻笑，打断他：「这是我的选择。就算重来一次，我仍会走向你。」
营火微光闪烁间，墨宸低头将额贴向她眉心。
「你，是我唯一的命数。」
而在营地外，一道几不可见的暗影伏于枝头，将一切静静看在眼里。
真正的杀局——
才刚刚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