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君。”一截焦黑的烛心应声而断。白芷清游移的目光像是要舐尽多宝阁上松散的几层灰,屏息了半晌,没有听到回音。

男人坐在窗前,手中握着本《尉缭子》,盘着腿却仍是正坐。这点赵忘殊也像他。棋盘前仍是腰板笔挺,好像筹谋的不是棋局而是战事沙盘......“什幺事。”

白芷清的有端联想被打断了。赵其巍仍是抿着嘴坐在那,方才像是从窗外飘进来的一声响。

“咱们是不是该......要个孩子......”她的声音越念越轻,“孩子”像是羞愧得要钻到土里,不情不愿地从两瓣少血色的唇间飘出来后就叫窗外的绵雨打散了。

她当然无趣。无舅姑侍奉,妯娌几乎不来往。丈夫没有姬妾通房,小姑子没成婚也不出去胡闹。没人来喝茶吃酒,也用不着逢迎上官。她是最舒心的夫人,舒心到巳时便能在窗边枯坐,午后总是断断续续在梦里浮沉。琴棋书画,若无知音相和,也不过是烂在那一小爿书斋里,再没有了魂灵。

若要算起来,所有与赵忘殊的交际,都是她百无聊赖的生活中的窃喜。但她每日随着赵其巍晨练巡营,听下人说偶尔还会被传召到宫里。所有人都很忙,只有她木偶一般枯等。从前不甚解的“有不见者三十六年”,偶尔也在她昏沉的梦境里完整地铺展开一个庭院深深。

她想要个孩子,男孩女孩都好。育儿的种种琐碎,却在想象中就将她从万物悲哀的死水中拉起。添丁进口,哭闹,哺育,教导,训诫。像等一枝山茶吐蕊,每一天都是新的波澜不平。

“不需要。”这回她看见赵其巍说话了,沉缓的语调却像他的伤疤一样长而凶狠,堵死了她孱弱的希望。“你好好持家便是。孩子的事,毋需再提。”

檐下早有昏鸦躲雨,哑啼三声,啄食着府内沉沉的郁气。

白芷清呆看了昏黄的烛影一会。密雨锒铛,石砖闷响,万物声息皆可细细辨闻。赵其巍没有再浪费一个字。他的漠然与不屑,却在白芷清心底戳下了一个个密密匝匝的空洞,一呼一吸之间都叫酸涩与苦闷钻了空子,尖刻的情绪直往天灵上顶。“赵其巍,我问你,我们还算是夫妻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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