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萨蛮(二)

事已至此,还有什幺不明白?

怪道她“可着他的心长”,怪道他要和她有个“天长地久的时候”,怪道他叫她“畹畹”。

二爷果然是个长情的人,长情到人死了也找个相似的人摆在跟前;这还不算完,还一定要拟一个相似的名字给她。她是他意中人临水照花的影子——流动的朦胧的影子。他待她这样好,原来只是为了可以在睡里梦里,情浓至深的时候,得到一点虚假的安慰。

银瓶颤着手收起那一封封花笺,重新夹回书页。终于把书都叠在了书架上,她一转身,整个人也倚在了书架上。

过了一会儿,索性顺着架子溜了下去,蹲在地上,把脸埋在臂弯里。

不然她有什幺值得他爱的?不知所起的情爱本就只是话本里才有的故事,是她傻。

窗外已是日色昏黄的傍晚,一缕斜阳照过来,被满堂巍峨的家具挡得七零八落,却还是有一块落在了她裙边。月白缎裙的下摆,是从苏州带回来的料子,裙角勾金线的花鸟纹在深黄的光里明灭,如梦如幻。

也不知过了多少时,她听见敲窗棂的声音,这才回过神,忙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。撩起帘栊,只见桂娘袖着手往里张望,急得顿足:“你今儿怎的去了恁久!才刚静安回来送东西,看见我,问我在这儿做什幺,我都说不上来!快走罢,仔细真让人瞧见——”

说着拉起银瓶,赶忙穿过游廊回上房。

才进暖阁,便见楠木八仙桌上摆着两大只提篮盒,朱漆描金,盒上裹着深青棉套子。小婵正在地上捅铜炉里的碳火,见了她们忙道:“才静安来传话,说二爷今儿晚上就在衙门里吃了,内阁老爷们叫了得月楼的晚饭,专做苏锡菜的。二爷说吃着好,也叫了几盒给姑娘尝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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