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边的悔恨在心底蔓延。清孝注视着阿零那紧闭的眼睛,不禁俯下身去,在那眼皮上轻轻落下一吻。嘴唇碰触处柔软凉滑,那么凉那么凉,象浸在冰水中的丝绸。
该怎么做,才能让那身体暖起来?
该怎么做,才能让那颗心活过来?
他把头紧贴着阿零的胸膛,感受着皮肉下面鲜活的心跳,微弱、但仍然稳定。一颗心要承受多少苦难,才会甘愿用遗忘来换取安宁?他为这个而颤栗,沾血的双唇在阿零的心口处留下一处红痕,远远望去,象一簇小小的火焰在那苍白的肌肤上跃动。他看了一会儿,期待那火焰能一直燃烧到阿零的心里。
殷红的血沿着透明塑胶管道注入阿零的体内,那左手包裹得像个瑞士蛋糕卷。层层绷带将手掌完全裹住,只露出五根指头。是的他们仍然白皙修长,但他知道那些手指曾被怎样残忍地折断过,一根指节连着一根指节。即使愈合得再好,暴雨和阴天仍然会隐隐作痛的吧?他一一亲吻着那些手指,仿佛这样就可以减少那些疼痛。
但在内心深处,清孝知道这样做是没用的。
无论给他多少爱多少吻,依然不能帮他驱散痛苦。因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,自己并不在他身旁。
他回想起那些日子,自己象条野狗般在陌生的日本被龙介手下人围追堵截,最后总算找到一条船偷渡回美国。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,在那艘横渡太平洋的货船上,他和一大群偷渡客窝在底舱,看到了电视新闻中浅见羽的身影,正衣冠楚楚地讲述着那些空洞的话语。
但那新闻只得几十秒,天气太坏,电视很快失去了信号。
偷渡客们咒骂着恶劣的天气,聚在一起玩纸牌,一根香烟轮流抽,用身边仅剩的钱赌博。他们大声地笑着吆喝着,以此冲淡对未来的恐惧。而他独自坐在角落里,茫然地接过他们传给他的最后剩下的烟屁股,眼睛兀自死死地盯着已经失去影像的电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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